三七二十二

我的意思是不再回头。

豆浆丨梨园有春(上)

民国背景 军官X戏子 OOC世界

但是真的有点长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么多的长

努力月底写完 应该是上下完结

这篇内含熏鱼的微小出演 主豆浆所以不带tag

涉及军衔等级和戏曲相关是我自己的了解哈 不专业 

如果有需要修改的欢迎指正 谢谢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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梨园有春

海底月是天上月,眼前人是心上人。

向来心是看客心,奈何人是剧中人。


01

路旁几棵垂柳忙着抽出新绿的芽,街道上卷着攀上指尖就变红的风。

报童摇着车铃从街上过,一顶鸭舌帽和几页新报挥的起劲,远方几场小战役的油墨味还没散,只是卖烫面炸糕的老师父皱上眉。

“嗨!瞧这土,怪呛的”

还要注意来往的孩子不要碰着摊,因为准备好迎接糖饼的油锅刚咕嘟嘟的冒起泡,这个天里最热诚的香气都在了。

这里是平静且盎然的三月。

苏城的三月。

 

“一会去哪?”

“医院”

提问的人叠起报纸,一点墨迹刮上新制的军扣,圆整的指甲磕上桌面发出嗑哒嗑哒的声响,他有些心领神会的放松嘴角:“又是哪个护士?”

“你可别乱说,是医生。”

回答的人望了望窗边,刚刚接通的通信线密密麻麻的从几个工人手里传过去,忙着接到他们所在的三层新建办公楼里。

“医生?”

“我们秦禹可是喝过洋墨水的,你老地方?”

“大概吧”报纸被叠的方正,躺在台灯边上。

 

这里的东西都是新的,一尘不染。

不过等会通信线接上来,楼上又免不了砸出几个大洞,震的桌面盖起薄薄的白灰。


“别大概了,去了就顺便帮我个忙”说话的人抖了抖自己的军装外套,声音震出一波灰尘,又顺手从桌上扯下一张米黄的纸,递给桌前的人。

“做什么?

“梨园你熟,帮我要一张现在最火的角儿的签名”

“你也对这感兴趣了”

“还不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和你才喜欢这玩意”


那一双细长的眼睛要笑的没边似得瞧,又用两只手撑上办公桌:“我说宋大军爷,您不会驳了兄弟我的面子吧!”直到整个人都要趴到那不苟言笑的人前面,生生看到那人的鼻子里转出一个哼气,才转了身。


“李昇勋你这是拿我当你的副官呢”

“我一个参谋,哪里来的副官,倒是宋上校,要个副官还不是大把的”

宋旻浩默不作声地握住纸,作势就要敲上面前人的头。

还好李昇勋躲得快,笑嘻嘻的说上句拜托您了就跑得没了影。

 

咔哒一声,台灯的抽绳被拉下,暖黄的光源消散在空气里,报纸上的字也看着清冷。

苏城也是如此,三月还是冷春。

想来一座安稳的城,一栋新建的搂和一个被下放来的光杆上校也正般配。

这甚至连个上将也没有。


屋里静极了,也冷飕飕的。

宋旻浩的指尖继续点着桌面,他没注意到袖口的墨迹。

这和他在南方时可一点都不一样,不过若不是李昇勋非要陪他一起,说些自己正好想回这许久未回的老家定居的胡乱理由,这便更冷清。

果然一起读军校,挡子弹的交情还是......

等等,要签名算是什么事,宋旻浩想着不觉捏得稿纸吱吱作响。

 

李昇勋老嘲笑他古板,别人现在都喜欢喝洋酒去舞厅,西洋玩意像万花筒一般迷人,就他还守着什么梨园,咿咿呀呀个没完。

宋旻浩决定不想了,因为苏城的梨园还算不差,小城里的戏班还能听。

只是要走出大门又被士兵缠着问通信线的事,他想着还是让上面赶紧给他配个副官看起来比较要紧。


可他这一耽误,梨园那边已经赶着鸣锣开场了。

 

 

“这堂内都开始上人了,闹哪出呢!”

后台热闹的声音一下没了,几个原本嚷嚷着地小厮端着彩匣互看眼色,另几个要上台的人油彩抹了一半又不敢继续画,一群人跟被定住了一样缩在一边,他们说班主生气气来像是眼红的水牛,一双眼睛飞吊,跟磨亮的牛角似得,谁也不敢往上碰。


“班主,大家都没找着春荣,这戏....”

“堂内人都到了,必须唱!”

“没有角怎么唱啊......”

 

一圈人默不作声的样子晃着油灯烟往眼睛里撞。

班主一拍大腿,下了决心似得对小厮喊:

“把后院那个找来”

这时,众人才想起,这还有个现成的角儿。

只不过小厮急哄哄的跑去找时,那位还在清心寡欲的拿着水桶扫帚倒腾仓库的灰。

三月里,手指被风吹得通红,小厮拽上便跑。

 

“我?我不成....”

说话的人往自己的灰色长褂上抹了把没来得及擦干的水,摆着手。

“晨起你没跟大家念词儿开嗓?”

“练了....”

“游园惊梦你不会唱?”

“会....”

“那这还有第二个能唱的?你找出来我瞧瞧?”

面前的人支支吾吾的样子让班主背起手。

可是看了看周围,又压低了性子和他说:


“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,昇润啊,今天你不上,这梨园还有以后等你吗?”


几个偷偷躲在镜子边的小厮传来微小的叹气,姜昇润不是不知道,最近对面几家新开的馆子像雨后春笋一样的冒。前几年班主还能说等他都好了再唱,现在也是真的没了办法。


那几根红透了的手指握了握,姜昇润清了清喉咙,往凳子上坐。

“唱砸了您别怪我”

“唱砸了我就打断你的腿”

虽是嘴上这么说了,但是那双手还是拍了拍姜昇润的后背,让他别窝着坐。

后台一会便又热闹了起来。

 

粉红一抹,黑色勾勒。

小厮端着彩匣和戏本子来,大概是太久没唱了,姜昇润老是去拉自己的领子口,他觉得这新盘扣闷得慌。

“没事,您肯定能唱好”

姜昇润抬起头,眼前的小厮他看着脸生,才想起原来当初自己上台时候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波。

“今天出了什么事?”

“这个我也不清楚,但想来今天您能上,班主以后也一定能对您好”


面前摆着一面铜黄的镜子,姜昇润不知道是该无奈的回笑一下,还是说些自己不在乎那些东西的辩词。

最后,只好放下扯着领子的手,抿着嘴没说话。

可他看着镜子里的人,好像是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。

但他知道,那样胸口里扯着一口气不敢出的样子,不像他。

 

等到宋旻浩到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之前去的馆子没了位置,刚好另一边还有空似的。

一块实木的板子挂在灰瓦白墙上,上面还是老规矩,用毛笔写着今日的戏。


游园惊梦


这么一看,月洞门里延伸着的石子小路独有趣味。

小厮见人来便快步过来迎,园内几棵不知是什么的树张着巨大的树杈。

远远地,伴着鼓点宋旻浩听到那句。


“不到园林,怎知春色如许。”

小厮问他,偏一点的八仙桌还空着行不行,他忘了答。

只知道耳朵里的那声如翠珠落云,台上的人眉眼似远黛秋山,这便再没了旁物。


“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”

这一句过了,他才点了点头坐下。

水袖堪堪遮住游梦人的指尖,嘴里的莺莺燕燕乱煞光年。

原来苏城还有这样的人,这不比他调任前的地方差,甚至可以说一句更好。

那双眼睛里透着一汪春水总是没错。


只可惜不一会,小厮就端着木盘跑到了堂前。

嘴里“打赏任意,谢谢各位爷”的号子让他回过神来,台上的人已经下去了,只有一个个铜板的敲的木盘叮当响。

不必回头,宋旻浩也知道这一场是满堂彩,左右的桌前还有人暗地较劲,比着今日谁给的赏银高。

 

摸了摸口袋,宋旻浩发觉自己今日只带了几个银元来。

他随手放了两个,小厮笑的合不拢嘴,好几声的“谢谢这位爷”喊得满堂人都看了过来,他倒不是有心出头,只是觉得这场确实值这个价。


三五人瞧他,不一会却被另一声响引走。

那声叮铃铛的响声和敲在木盘子上的声不同,分明是银元被人掷到地上的声响。

众人哗然,这是坏规矩的事。不过这人一扔便是五个银元,小厮也只好赔上笑脸,低身去捡。


宋旻浩抬眼看过去,那给赏银的人也正斜着眼看过来,脸上还满是风头被抢了似得不高兴。

不过不一会也就被几句“五爷阔气”的恭维捧走了目光。

散场时,宋旻浩又见那人被迎着带进了侧门。


如果问他为什么有心留意,他肯定会答,你看那人抬手时,一手的手串连着下巴肉晃荡,富态的活像训练所里带了牌子的哈巴狗。

李昇勋让他帮忙他也没忘,好不容易寻到个小厮,结果那人大概以为他也是有钱的主有事求,把他恭恭敬敬的带了进去。

 

穿过弄堂,一颗大树挂了红灯笼长在角落,翘起一角生了青苔的砖石。

这里不大,几道雕窗新安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,内里的四合院连着走廊,茶间在尽头。


门微微启着,宋旻浩看到一人穿着一水的银色长褂,背着门站。

那衣服一看就是新制的,腰上还有道淡淡的横压痕。

只是那人背着的一只手也握得紧,不知怎么,手指藏不住的红。

 

“小蹄子不也都是一样的,这梨园的规矩你还不知道吧”

宋旻浩本想再找个人问问,却听这声音耳熟。

那种混响含着铜臭味传出门,他再微微侧头。

那人抬起手时的手串咯拉咯拉应声撞,果然是“五爷”。

 

只见五爷抬起的手忽然被啪的一声打落。

“我不懂您的规矩,但还请您自重”

门扇吱呀一下敞开,两人撞进了对方的视线。


那双曾被他夸过含着春水的眼睛正震惊的圆睁着,有点细碎的刘海被忘记掩饰的呼吸带着颤,高挺的鼻梁下一双厚唇呼出气,只是不知道哪里多给这填上了一道红,从唇瓣生生蹭到收紧的下颌。


褪了油彩的唇红齿白倒显得年少气。


宋旻浩愣了愣,礼貌的点了点头,侧身让面前有些气鼓鼓的人先过。

水滑的褂子被少年的步子打得高,又带着一点主人的小心翼翼蹭过宋旻浩的军靴。


他突然觉得,大概戏词里那句“一生儿爱好是天然”是真的。

 

屋内传来吵闹的声音,无非是说不懂规矩加上些肮脏话。

听那五爷的意思,明天定要这个不懂规矩的好看。

可宋旻浩倒莫名觉得,五爷才拧不过这小子。


只因为那道脱轨的红沾上了主人的心气。

背后握紧的拳和不羁的眼神他见过。

往往最后,那种人都能活着走出真枪实弹的战场。

 

 

02

嘭的一声门扇响,院子里的狗吓得跑出门外。


姜昇润对着镜子擦那道红印子,刚刚那男人竟敢私藏了朱砂往他脸上抹,贴上来的烟草味熏的他眼睛疼,这会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顺心。


小厮皱皱巴巴得跟着跑来,手里端着热水。

“现在梨园都这规矩了吗?”

“大概是哪个馆子带的坏风气,您再忍忍,明儿再一场,过了让班主给您调场次就好了”

“所以今天到底!”


小厮忽然一摇头,火气发了一半。

姜昇润梗着脖子回过头,刚刚念叨的人正站在门边。

啪的一下,毛巾被搁在岌岌可危的桌边上,姜昇润站了起来。

班主倒是没生气,只是随手拿过桌面上的毛巾帮他擦。


“今日你唱的好,我可以不计较,但是只要你还在我这......”

那双眼睛盯着,又整个人贴近了掰着姜昇润的肩膀。

“有些事就不能太由着性子来,你说是吗?”


姜昇润没说话,看着班主把毛巾甩回水盆里。

一点水花应声溅到木头架子上。

 

门扇少了暴脾气,应着没人回应的句子好生好气的被关上,班主最后说让他明天记得好好唱。


屋里刮过一阵风,姜昇润才想起自己忘了点暖炉。

刚刚的水没了热气,只剩一圈一圈的涟漪。


窗边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个小虫去。

褐色的透明翅膀扑闪着,没一会也就浮了起来。

姜昇润皱皱鼻子,又是那股子烟草味。

这种味他受不了,总是开了窗,也难散。

 


第二日,那出看过的戏宋旻浩铁了心要再看一次。

这次他居然没管问他问题的士兵,转头就甩给了刚刚理直气壮问他要东西的李昇勋。


“既然你不和我一起,那就烦您在这处理,回见了”

李昇勋被那人脸上的一排小白牙惊的说不出话。


他觉得宋旻浩疯了,今天心情好的要早走不说,还带走了一个下官。

那样子明显不对。

不是吃错了药就是红鸾星下凡。

他想着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,这可更疯了。

 

月洞门里。

树杈上默默吐出嫩芽,墙上的牌子还是挂着。

今日还是那出:游园惊梦

 

宋旻浩来的早,但还是坐在了后边的位置,因为前面几个虎背熊腰的正陪着那位“老相识”,他瞄了一眼旁边干瘦的下官,想着等会万一有“英雄救美”的戏份,该怎么安排,还特意许了下官一把新制的手枪。


但是只要台上的人开口一句

“不到园林,怎知春色如许。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”

这就成了山水不尽,假山堆砌的小园景致,他什么都忘了。

 

可惜总有心急的,刚刚开始便闹事。

嘘声让台上的人愣了愣,却还是继续往下唱。

那帮人反倒不依不饶,硬生的切断了鼓点,满堂人面面相觑,小厮怎么劝也不管用。


“你昨日不知好歹,今日爷就要给你个教训”


小厮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吓到了一边,姜昇润皱着眉头,并未理会。

好戏被扰,满堂人敢怒不敢言,这哪里是梨园的样子。

宋旻浩见不得台上有人皱眉,侧头对身边的下官说:


“太吵了,你去说一句”

 

只见下官走到桌前,拍了拍正在闹事人的肩。


“几位,既是来看戏的,就请多用眼睛吧”

“呦,这是哪位军爷?多管老百姓的闲事?”


几个七嘴八舌的并没有把人放在眼里。

下官也并未恼怒,只是俯着身子向五爷压低声音。


“我劝您,收一收心思,今日的戏,是一定要看完的”

“嗬,吓唬人?军爷了不起啊?”


宋旻浩看着下官的手摸向腰间。

另外两人却没有给他机会,一人一把掀起桌子:


“今日就让你知道谁是爷”

 

花生滚了满地,杯子上的青瓷花磕得稀碎。

台上的鼓点又断了,空气里突然传来巨响。


砰!砰!砰!三声过去,一股浓重的火药味飘向四处。

堂内忽然没了声响,黑洞洞的枪口冒着透白的烟气,横梁上3个黑洞让在场的人都闭了嘴。


宋旻浩搓着配枪的脊背,枪管里还有没有平静的热度。

他皱了皱鼻子,像是无事发生。

只见他翻开手掌,把枪往桌子上一放,对台上的人礼貌的指了指。


“你,继续唱”

 

姜昇润听过许多声音,包括火苗燃起棉质烛心的声音,大火吞没木头横梁的声音,年节时红色鞭炮炸开的声音,虽然那些时候他大多都没有再出声。


但是这一次,枪响虽然震得他耳朵痛,那个人的声音却穿过了混乱不堪的焦糊味叫醒了他。

他一把拉起瘫在地上的配角,莫名的站得笔直。


那个开枪的人其实比黑洞洞的枪口更早的吸引了他的注意,他想他们大概是见过的,但是什么时候来着,直到那人说。


“你,继续唱”

姜昇润沉了沉心思,成了在场第二个镇静的人。

 

宋旻浩听着台上的人开口唱了,才站起来,走到前桌:

“是的”他面无表情,沉静的不知道和谁说着。

几个人吞着口水,直到那只开过枪的手按在五爷抖动的后背肉上。


“您说什么?”那股臭气收敛着陪上笑脸。

“我说,是的。当兵的,就是了不起啊。”


军帽下难以掩藏的冰冷气息随着嘴唇的动作灌到耳边,下官垂着眼睛看那副埋在衬衫衣领下的喉结上下滑动,它曾经随着主人说过很多让人消失的句子,虽然一般只在兵戎相见的场合才把杀戮气质暴露无遗。


“如果要看戏就闭上嘴,如果还有什么事,我这只有枪子管够。”


说完,他便像是要赶着看台上的戏一样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
只是快结束时,宋旻浩从鼓掌里难得的抽了点思绪,抬了抬下颌对下官说:

“让他们以后都不要在梨园出现了”

 

曲毕人散,宋旻浩倒是还想着给李昇勋要签名的事。

小厮这次倒是没把他认成五爷的人,而是带着另一种不可捉摸的笑意邀他去了侧门。

 

那条小道重走,别有一番心情。

 

进到路尽头的茶间,宋旻浩才发现,这房间原来狭小到放了一张桌子,再多两个人便转不开身。

只不过他进来的时候,姜昇润已经坐在位子上等他了。

看他进来,座位上的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。


又是那身新的银色长褂,水滑的光泽随着姜昇润的动作浮动。

圆桌上的酒菜不多,酒杯却真真是和他不相称。

在宋旻浩的意识里,眼前的人好像多了不可侵犯的标签。

就像是白瓷杯上绘的哪怕只是鸳鸯和玩童,对于姜昇润也是多余的。


“谢谢您刚才帮我”眼前人突然没头没尾的开口了。


那只手腕从袖子口里伸出一截,白生生的露着关节。

原来是为了这个啊,宋旻浩看着眼前的人没回答。


这么一对视,姜昇润忽然想起,昨天在走廊里见到的人就是宋旻浩。

他突然对那窘境下,宋旻浩还能当作没看到什么的样子生出些谢意,便把酒杯端得更高了些。


“我是真心敬您”只是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,这个时候的好嗓子居然有些发颤了。

 

宋旻浩听着他说话的声音,想起昨天眼前人和五爷刚气的样子。而现在他的眼睛里,只有姜昇润忍着什么不敢看自己,压低姿态到头发丝发着颤,这可不是他的本意。


“这酒若真是放了尊敬,我心领了。但若是还放了别的,那没必要。”

宋旻浩尽量放平着语气,拉下了眼前人有些僵直的胳膊。 


姜昇润眨了眨眼睛,那杯酒水清澈的显露出谁的心境,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也映在里面。


宋旻浩只好笑了笑:


“谢谢你,但是我还在军务的时候不能喝酒,别误会”

 

这声音和让他继续唱的声音叠在一起,姜昇润看着宋旻浩便想起枪口的烟气,那股子巨响却不觉得恐惧,只是点了点头,心想要不要鞠个躬什么的,突然听眼前的人说道。


“不过,有个事,你倒还真能帮我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给我签个名吧”

 

眼前人咧开嘴角,一排白牙整整齐齐。

军帽下舒展开的黑色眉毛,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。

姜昇润便指了指自己:“我?”

他想自己也不是再是有名的角,怎么突然会要他的签名。


那人把米黄的纸拿了出来,纸一看就是被叠了多次,又板板整整的被宋旻浩的手压过,旁边郑重的搁上一只钢笔。

钢笔是在他们这是稀奇玩意,拿在手里分量不轻。

姜昇润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好不好,只管在纸上留下一笔一划的印。

 

“姜昇润”宋旻浩看着钢笔下的字,小声的念着。

“是的,军爷”姜昇润的耳朵灵,下意识的回着。

 

“别这样叫我了,我是宋旻浩,十四师。”


眼前人伸出手,一副标准的男人骨架,食指左右两侧有着厚积的枪茧,他习惯用那处发力叩响板机,然后爆发出严肃的威力,这么看,只是手心的肉是友好且温热的。


“啊……宋...宋先生”一排透红的手指如愿的握了上来。


那指引过梦境的指尖滑过宋旻浩的手心。

他忽然忘了是不是要多留它一会来感受温度,又或是握起来要使几分力气才不会显得羞避唐突,还是要再夸一句你唱的真好来增进两人的距离,复杂的想法太多,宋旻浩突然不善于处理。


只好最后咧开嘴,一溜白牙只说了一个字:

“行”

 

再回到办公楼的时候,李昇勋觉得,宋旻浩这下,可彻底好不了了。

 

03

经过上一次,宋旻浩算是在梨园里有了名气。

小厮赶着递去接下来的戏单,希望他常来。

可是宋旻浩只是让下官收好,没说什么后话。


因为他粗略一看,那后面就再没有姜昇润的名字。

他盘算着,新的办公楼装饰齐备了,到时也能找个理由来热闹一翻。

 

“我说宋旻浩你老笑什么啊到底?”

一回头,李昇勋端着水杯皱着眉。


这都好几天了,宋旻浩除了恨不得把那张签名放画框里裱起来外,就是跟大白天喝醉了一样坐着也能咧嘴笑。

李昇勋瞅了眼他们的热水壶,那里可没酒啊,不然他怎么没喝着。

 

“这不是通信线装好了,我开心嘛”

“嗯嗯嗯是是是,您最好给梨园那也接一根,那天天隔着电话机就能听着响,更开心”


“想挨揍吗”

“今日有约,不想,东西放你桌上了”

李昇勋指了指宋旻浩桌上的一叠文件:

“拿着这个才好用,省着你老攒心思。”


宋旻浩看了眼文件,暗自赞叹李昇勋果然是个人精。

新楼立牌的典礼他弄得明明白白。

这没有上级,只要他按个戳,这事就算成了。


“兄弟靠谱”宋旻浩对着李昇勋比了个大拇指。

 

南方的三月冷,快到四月却开始牟足了劲似的想下雨。

蔚蓝的天里,一片片卷积云微微波动,像是要把春天里的生机都浇上一遍。

树枝上,几只雀鸟胡搅着一角安静的春日。


“阿园你站住!别跑啦!”


宋旻浩拿着文件袋刚刚拐进梨园的门。

嘭的一声,一个人影撞上他的肚子。

力气还不小,他一低头,是个小孩正捂着额头看他。


“等会看你师父怎么收拾你!”

那小孩一听声音便绕到宋旻浩的身后,抓着他的裤子让他往墙边站。

喊人的没看到宋旻浩,一阵风一样的就跑到院子另一边去找人了。


那小孩抓了抓宋旻浩的裤脚,一只手不知道哪抓的脏,大大的眼睛弯起来:“谢谢您”,说完就跑出院子玩去了。


“阿园”宋旻浩念着。

想着这小孩倒是正拔高的年纪,也不圆,眼睛倒是圆溜溜的,是个有趣的名字。


走到一半,有小厮和别的客人说班主出去了。

他张口就问:“那姜昇润呢?”

“早上和班主采买去了,有事您还是明日来”


他点点头,又不死心的在梨园门口站了一会,看着好像真的没人回来似得,便把文件袋往腋下一夹,靠着墙边居然有点丧气,一低头,裤腿上居然一爪子黑,想来应该就是阿园蹭的吧,那圆溜溜的眼睛可就不可爱了。


走过一条街,忽然旁边经过的人都往一处赶。


“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!”

“是他自己摔倒的!”


那声音有点熟悉,宋旻浩拨开人群,果然那个小孩就是阿园。


只见阿园对面站着一对母子,那个小孩比阿园壮两个圈,个子也高一点,但是靠在那女人的怀里,倒显得弱弱小小一个,裤子摔破了,头上也不知怎么磕出一个血印子,正抹着眼泪呢。


小孩打架的事他本来没想管,只是这小孩和梨园有关系,他悄悄叫了一声:“阿园?”

阿园倒是机灵的很,一把冲过来,抱着宋旻浩的腿就开始哭,恨不得整个人都挂上去。

 

“军爷你评评理,这孩子把我孩子打成这样了!您不管管吗!”

“我没有!我没有!是他自己摔倒的!”


两边吵得他脑袋疼,他看了看那个小孩,伤是不重。

“真是他自己摔倒的?如果要我管,可是要去军卫处的”

宋旻浩蹲了下来,小声的对阿园说着。

因为他看到了那小孩肩上的小手印,这一看就是有人推。


“就是他...他先说我的!”

阿园瞪着眼睛抿着嘴,不愿意看人的倔强样子倒让宋旻浩想起了姜昇润。

 

“阿园你...?”

人群中突然一声让大家回过头。

这声音宋旻浩倒是格外惊喜的,因为这人刚想着就来了,他还没来得及开心,只见阿园又往他身后躲。


“你给我站好了!”


果然是唱角的好嗓子,用来吼人虽然大材小用,但是还真是效果十足,宋旻浩都差点把军姿都站出来。


“昇润呐...”宋旻浩往后护了护阿园。

“宋先生?”姜昇润一抬头吓了一跳,心里的火气瞬间压了一半。

“我今天去梨园找你,不是,找班主来着...”


“好了?这又来一个?我这孩子还有没有人管啊!”

那妇女声音更大,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。

“师父是他先说我的!他说我...”

阿园扯着宋旻浩的裤腿,探出一个小脑袋。


“还敢顶嘴?我家孩子怎么会说你!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”

宋旻浩一下捂住阿园的耳朵:

“怎么可以当着小孩的面说这种话呢?”


“他就是这么说我的”

阿园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,宋旻浩看着这小孩居然在看姜昇润的脸色。


“我可以赔您一些药钱,这事...”

“师父我没有错!”

阿园激动的跑到宋旻浩前面,小身板挺得像路边的小树似得直。


“你站好!”

“他这样我也不要钱了!今天非要教育回来!”

那妇女明显急了,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就要打过去。

 

哗的一声。

新生的柳树枝条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声响,犹如长鞭似得打了下去。

宋旻浩第一反应是去撑着手臂护,但是他却没感觉疼,回归神来,反倒是自己被胳膊护着。


阳光的从指缝的空隙里钻进眼睛,他借着春风看清了姜昇润半透明的棕色眼珠。


那树枝应该是抽到了手臂上,姜昇润半蹲着,咬着下唇没出气。

他背过手臂,用另一手扫了扫膝盖上的土:


“这一下您打了,那事就算过了,阿园你跟我走”。

阿园被一下从宋旻浩身后拉走,而宋旻浩还有些愣神。


他明明看到了姜昇润颤抖的下唇,耳朵里还留着有点哑的句子。

他想解释,所以有些仓促的拉住眼前的人。


一回头,姜昇润脸色苍白的瞪着他,好像他才是那个闯进了别人领地,做了错事的人。


“这事......”

只是宋旻浩一来,阿园就想往他身边躲。

姜昇润背着手还要扯着阿园不让他乱动,耐性磨了一大半,却还得装着没事的样子。


“这是我们的梨园的事,就不劳您费心了”

“不是,这事我只是...”

“我不需要您来帮我们”


眼前的人说的斩钉截铁,宋旻浩更觉得自己反倒真像姜昇润说的一样多管了闲事,一股火就往头上撞。


“那我也不需要你帮我挡……算了”

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。

他看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。

过了一会,姜昇润松开阿园的手去扶自己的手,大概是疼的。

他还是放心不下,就转身去了趟药铺。

想着既然姜昇润回去了,那他们班主应该也在了。

 

“主要是军务处的新楼建好,需要找一个班子热闹一下,不知道这事,您这边可愿意接下”

“军爷的事情,自然都好说,不过您的心思,应该是想听后院那位吧,这个我这可管不了”


班主沏了壶热茶,茶叶随着水流冒出香气。


“您还管不了他吗”

宋旻浩接过茶杯,热气哄到他的鼻尖上。

“还真管不了,说出来不怕您笑话,这园子里就两个人我管不了,一个是阿园,一个就是他。昇润若自己答应了能上,那怎么都能上,您说,难道我还不想帮您做事吗?”

 

宋旻浩喝了一口茶,点了点头。

班主忽然被人唤走,临走让他随意在园子里转。


热水烫过舌面,茶叶的香气带着回甘。

小厮来续水,宋旻浩突然想起:


“姜昇润到底是什么人?不对!阿园不会是他儿子吧?”

他没注意到那小厮,嘴比脑子快,就这么说了出来。


“嚯!军爷您想什么呢!阿园今年虽然才六岁,可是我们昇润才二十一啊”

“哦....那就好”

宋旻浩被自己逗笑了,又喝了一口茶。

 

“您是为了什么事来?”那小厮忽然和他搭话。

“自然是好事。这样吧,你把你知道的和我说说,要是能帮上我,有赏”


宋旻浩递过杯子,那小厮也懂事的又给他满上水。


“那您听好,这梨园可复杂呢”

小厮煞有其事的瞧着左右没有人才开口。

“不瞒军爷,我来这也就三年,不长,但是我知道的都和您说。”


宋旻浩点点头,他想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梨园能有什么事呢。


只听那小厮悄悄的说了句:

“这梨园失过火,您看的院子台子,脚下踩得砖,门口立的树都是新的”


“几年前?”


“五年前,您还没在吧,这事在苏城还闹得蛮大,死了好几个人。您刚刚说阿园是昇润的儿子,其实这不准,但阿园是昇润带大的倒没错,阿园的父亲就是这的老班主,是昇润的师父,我们昇润是他的关门弟子。”


“那现在的班主呢?”


“是大弟子,本来都自立门户了,算是报恩才把梨园盘回来,不过说是等阿园成年,还是还给他管。其实,我们昇润十四就登台了,没唱多久就成角了,本来梨园挺好,一场火,都没了,听说老班主就是为了救昇润才被木头桩子砸着,没了,老班主又只有阿园一个亲生儿子。”


“那阿园的母亲呢?”


“她母亲吃不了苦,刚生完阿园就跑了,结果只有昇润一直照顾着,也没心思上台,您来的那两天,是他临时顶的戏,但是唱的也好吧”


“嗯,好”


这时候宋旻浩才明白。

为什么那个女人说那句话的时候,阿园在看姜昇润的脸色。

想来没有人教养这句话,怕是比树枝抽的在身上还让姜昇润难受。


“所以不怕您笑话,我们都不敢说阿园,只有我们昇润能管得住,阿园也只听他的,叫他师父,但其实阿园根本不能唱,那么小吸了那么多烟进去,能活下来都是老班主在天上保佑了”


“那...”

“就靠昇润一直带着他呗,再大点盘算着送他去学堂读书呢”


“是...读书好”

“可是听说费钱呢,这不班主也盘算昇润重新上台的事”


“行,我知道了”

宋旻浩拍了拍那小厮的肩,给了他几个钱,说让他喝茶。


他掏了掏兜,那盒伤药还在口袋里,他有点不是滋味。

 


“要哭就别进来”

姜昇润把阿园留在门口。

一个人背过身看着桌面的小镜子。

小臂那一侧的伤口已经肿了起来,倒像是小时候被师父打了的样子。

袖子轻轻擦过去,也有股火辣辣的疼。

不过很久没人训过他了,他连药膏都忘了放在哪。


忽然,有股他没注意到的气息忽的靠近耳后。 


“今天谢谢你”


他一回头,宋旻浩站在他身后,挑起眼尾。


“药在桌上,自己涂” 说完,转身拉着阿园就走了。


姜昇润拿起药盒。

“真是怪人”自己嘟嘟囔囔的没发现耳后也红了。

那药一打开倒是一股清淡的味道,他倒是不讨厌。

 

“军爷,师父是不要我了吗?”

 阿园突然撒开宋旻浩的手,抬着小脑袋问。

“我要是知道你师父想什么,还能在这嘛”

宋旻浩打趣着自己。

反倒是小孩子把话当真了,刚刚还跟没事人一样,这会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。


“好了别哭了,走,带你去吃面去好吗”

小孩的脸就跟苏城的天一样,一会晴一会雨。


宋旻浩搞不懂,但是好在知道哪些零嘴是最好的。

阿园知道的也不少,话又多,叽叽喳喳的一会就和他都说了。


上到姜昇润早上几点起来练功,下到姜昇润喜欢吃什么,全交代在一碗阳春面里了。当然,还得加串南门口的糖人才算能守住他打听这些的秘密。

 

“军爷你喜欢我师父吗?”

阿园一口咬住手里的糖人,嘴里含的黏黏糊糊的问。


宋旻浩吓了一跳:“别乱说”

“不然干嘛想知道我师父的那么多事呢?”


“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?”

宋旻浩拿下军帽,一下扣在阿园的脑袋上。

看着阿园带着比脑袋大好几圈的帽子摇摇晃晃的笑。


“知道啊,我也很喜欢我师父啊,虽然他可凶了,但是对我最好啦”

“那你还惹他生气呢”


果然,还是小孩心思呢,想到这,宋旻浩有点放心的笑了笑。

 

“但是我也知道,你的肯定是柳梦梅和杜丽娘的那种喜欢,侯方域和李香君、许仙和白素贞不也都是吗?” 


“你戏本子看的太多了,不过你答应过我,今天的事可都不能告诉你师父的”

“知道的,知道的”


看着阿园倒腾着小腿,奔向下一个小摊的样子。

宋旻浩在心里算是举双手投降。

他盘算着,自己的心意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孩都看走了,这事有这么明显吗,他自己还算是个不清不楚呢。


可是这事要是这么明显,那姜昇润更是个呆头的,怎么能看不出来呢。

(姜昇润在屋子里打了个喷嚏,药膏差点摔到地上)

 

又过了几天,宋旻浩再来梨园。

走到后院,小厮拦着他,非说姜昇润病了。


“怎么,我给的药不好用吗?”


姜昇润靠在藤椅上,一抬头,宋旻浩正撑着手靠在窗户边,一旁的小斯急哄哄的拦着也没用。 


“躲懒呢”

姜昇润翻了个身,手里拿着本杂书,挥了挥让小厮下去。


“就说,我那个药可是子弹穿过去也能恢复好的”

 

姜昇润绕到门口,宋旻浩也走到门口。

他就顺着靠在门边,看着宋旻浩。


“我说宋先生,您说你一个军爷,干嘛老来找我呢?”

“军务处非要弄什么仪式,我觉得让你们去唱合适呢”

“这事你让副官来一趟不就好了,再说,这事都是班主管,找我做什么”

 

宋旻浩扫了一眼姜昇润,今天天气好。

姜昇润在屋里只穿了个白麻布褂子,显得更白净了。


不过,穿的透薄又有什么用,这不还是不解风情。 


“班主说,你的事还要你同意,我哪能硬做决定,上面催我,我才来你这的”

宋旻浩说的自己都要信了,超级坚定。


“我有什么稀罕的”

“你唱的好啊,苏城的园子我就觉得你唱的好,请了别人去,不是掉了我的面子嘛” 


眼前的人实在是理直气壮,姜昇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其实上次帮他解围的事,他倒是真的感谢。

却被一句不喝酒驳回了人情,心里老是有什么亏欠似得。


“那行,算是还了你的人情,你等我换身衣服,我们先去看看场地”

 

去的时候,宋旻浩特意让下官开了一辆车来接,本来是想给自己添点面子。

却忘了姜昇润其实也不在乎这些,他成角的那年,什么好东西都见遍了。


台子上的东西更是熟,这里搭多大的台子,那边要多放点什么,不一会就都整理好了。


只是他们要结束的时候,突然下了好大一场急雨,来的又大又凶,像是要打透屋檐似得,又没有一会,宋旻浩塞到姜昇润手里的一杯热水还没凉,雨云就被风赶着去别的地方了。

 

“我让车送你回去吧”宋旻浩看了看天,还有点阴。

“报告!车都去迎卫队了,还没回”

一旁的下官突然插话进来。

“没事,也不远,我自己走回去就行”

姜昇润走下台阶,伸手看天上还有没有雨落下来。

宋旻浩拿着伞追了出去:“那我送你”。

 

苏城虽小,五脏俱全,就是有一点不好。

街上下水不好,总是堵的水汤汤一片。

其实大家也不嫌弃,因为挽起裤脚趟一趟也就过了。


可是今天,姜昇润看了看自己,他特意穿了身新褂子。

只好看着那波水直皱眉头。

倒是一旁的宋旻浩笑了笑,直接说要背他过去。


“早知道不答应您了”

“不是你说来看看场子吗”

“那人家起码都派车送”

“车这不都是去迎卫队了嘛”

“总是军爷有理由”


两个人站在街口半天也没动。

宋旻浩怕等下又要下雨,就真的蹲了下来。


“我这不是亲自送你回去嘛”

“您是能把这街上的水喝了吗”


大概是今天姜昇润答应的得太容易,宋旻浩忘了这位哪能是轻易掰过来的人。

气的他在街上恨不得翻上十个白眼,还是忍住了。

 

“新做的褂子,脏了不好,上来吧”

“不上”

“那你要我抱你?”


得,还是得就范。

一个雨天,街上拉车的人也都躲雨去了。

 

姜昇润轻咳了两声,一只手按在宋旻浩肩上,反复和他强调自己真的很重,他要是闪了腰自己可很难把他背去药铺之类的话。

宋旻浩怕耳朵起茧,一把手把人拉了上来。


人上来了,宋旻浩才发现,着背上的人明明就没有几两肉,甚至轻得像不勒住两只长腿,他就要飞走了似得。

可是走了几步,宋旻浩又发现背后的人无声无息的,也不说话。

甚至故意憋住气似的不肯出吐气息。

 

“你可以出点气,再憋着,我怕你等会死我背上了”

“我死了你找别人唱去吧”背上的人小声的嘟囔着。

“行,说不过你”

宋旻浩颠了颠背上的人,让他勒紧点。


这会,姜昇润倒是不顾什么的开始呼吸。

宋旻浩又觉得那股气挠的后颈痒,就像是什么小猫趴在他脖子上一样。


若是想着,是背上人的那副嘴唇在自己颈边呼着气。

那心里,便也是痒痒的了。


TBC


下其实会有身份反转 我说这是个BE故事有人信吗

跑路了 拜拜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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